條命值幾錢（上）
福無雙至，禍不單行。
患上末期癌症嘅我，瞓喺病床上，靜靜等待死亡嘅來臨。
但我冇諗過，一山還有一山高，人生可以更糟糕。
我最愛嘅人，同我結婚五十年嘅老婆，都患上咗癌症。
雖然未到末期，但情況都唔太樂觀，後續嘅治療需要一大筆醫藥費。
我捉住阿仔隻手：「我要出院，唔好晒錢落我身上啦，我都就嚟死，留番啲錢救你阿媽！」
「阿爸冷靜啲，你出院都幫唔到幾多。」阿仔解釋。
係喎，我發現自己有事嗰陣，已經係末期，諗住係咪都救唔番，
所以都冇用昂貴嘅療法，只係畀緊基本嘅住院費，同老婆需要嘅醫藥費相比，係九牛一毛。
「咁……慳得一蚊得一蚊。」我都唔知點算好。
阿仔皺眉：「我要返工，如果你出咗院，邊個照顧你？你想阿媽照顧你？」
我無言以對，我愈諗愈痛恨自己，點解我咁窮？點解我身體唔好？
無論喺邊方面嚟睇，我嘅存在都係一個負累。
我想自殺。
正當我計劃緊自殺，阿仔就接咗我出院，將我送去一間療養院。
我見療養院環境咁好，有啲不安：「阿仔，呢度咪仲貴過醫院？留番啲錢畀你阿媽睇病啦。」
「呢度唔駛錢㗎。」阿仔答。
我東張西望，療養院內大部份都係行將就木嘅老人，但佢哋身上乾淨清爽，顯然被照顧得好好。
我細細聲問：「慈善機構嚟㗎？」
阿仔猶豫咗一下，點點頭。
佢幫我登記，交埋病歷，我就被安排到一間房，一人一間房，我唔駛再被隔離床嘅咳聲騷擾。
姑娘彬彬有禮，會幫我哋沖涼、去廁所，出面仲有棋牌室、電視室。
咁好嘅待遇，令我有啲不安。
我就問姑娘：「聽講呢度唔駛錢㗎？」
姑娘點頭。
「咁我哋有冇咩要做㗎？」我又問。
姑娘諗一諗：「呃，晏啲會有義工探訪，你想唔想換件衫？」
冇幾耐，一班義工出現，佢哋年紀有大有細，跟住姑娘嘅指示，逐間房探訪。
最後，有一個中年人同一個後生仔，留喺我間房。
後生仔望望我個名牌，好怕醜咁講：「秦爺爺，我叫大文。」
睇落怕醜嘅大文，一開口就滔滔不絕，佢問我有咩病、平時鍾意食咩、一日食幾多餐飯，連大小便幾多次都問埋。
佢咁熱情，我都有少少尷尬，但又幾感動，依加啲後生仔真係心地善良。
大文問：「秦爺爺，你鍾意食咩㗎？」
「我以前鍾意食炸大腸，入咗院梗係冇得食啦。」我答。
「我一陣問吓姑娘，你可以食嘅話，下次我帶畀你丫。你仲鍾意食咩？」
我諗一諗：「炸雞翼都好正㗎。」
中年人插嘴：「食咁多垃圾食物，對身體唔好啊。」
大文撇撇嘴：「你識咩啊？活得開開心心，先對身體好。」
「又有幾分道理。」中年人突然插嘴：「秦爺爺，我見你冇智能手機喎，會唔會好悶？我有部舊手機冇用㗎，下次帶畀你？」
大文插嘴：「好啊，我教秦爺爺用手機啊，我都有部舊PSP……」
我以為佢哋只係講笑，點知過兩日，佢哋又嚟探我，真係帶咗食物手機PSP……
大文好熱情咁教我用，我手足無措，覺得自己唔應該收咁貴嘅禮物，佢哋就堅持呢啲只係冇用嘅舊嘢。
然後，又有其他義工嚟探我，每個人都好熱情、好關心我嘅身體。
等到阿仔嚟探我，我忍唔住問：「呢度待遇咁好，係咪等我死咗，要賣晒我啲器官？」
阿仔答：「有癌症一般都唔可以捐器官㗎。」
「仲諗住可以賺筆錢畀你阿媽。」
我失望之餘，都係要問：「你老實話我知，呢度到底係咩地方？點解唔駛錢，但大家都對我咁好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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